On reading Tie-sheng Shi's article
读史铁生《记忆与印象》

2016


      "我生于1951年。但在我,1951年却在1955年之后发生。1955年的某一天,我记得那天日历上的字是绿色的,时间,对我来说就始于这个周末。在此之前,1951年是一片空白,1955年那个周末之后他它才传来,渐渐有了意义,才存在。但在1955年那个周末之后,却不是1955年的一个星期天,而是1951年冬天的某个凌晨———传说我在那个凌晨出生,我想像那个凌晨,于是1951年的那个凌晨抹杀了1955年的一个星期天。那个凌晨,我来到人间,奶奶说那天下着大雪。但在我,那天却下着1956年的雪,我不得不用1956年的雪去理解1951年的雪,从而1951年的冬天有了形象,不再是空白。然后是1958年,这年我上了学,这一年我开始理解了一丁点儿太阳,月亮和星星的关系。而此前的1957年呢,则是1964年时才给了我突出的印象,那是我才知道一场反右运动的大致情况,因而1957年下着1964年的雨。再之后有了公元前,我知道了并设想着远古的某些历史,而公元前中又混合着对2001年的幻想,我站在今天设想远古又幻想未来,远古和未来在今天随意交叉,因而远古和未来都刮着现在的风。我理解,博尔赫斯的《交叉小径的花园》是指一个人的感觉,思绪和印象,在一个人的感觉,思绪和印象里,时间成为错综复杂的小径。他强调的其实不是时间,而是作为主观的人的心灵,那才是迷宫的全部。"
       时间会在认知中重组,而认知会在时间中变得逐渐完整或逐渐破碎。真有趣。
       常常身处一段时光,不明所以,需要很多年后回头看,才能理解其全部的意义。同时,新的时光会赋予旧的片段新的意义,好比你们走了好远的路去吃一碗冰,当时只觉得好吃,或许在以后,这碗冰将一段记忆锚固在你的意象里,你才能明白那一碗冰的全部意义,而那时路上听到的歌曲和空气的燥热其实就是很久以后每一首和它一样的歌与和当时一样的天气。再好比,一个童年时长长的暑假,它是由什么构成的呢?在你的心里,是由每天下午呆在画室画石膏的那两个小时构成的,甚至不是,而是由一些细微的片段,比如勾画鼻梁的明暗交界线的那一瞬间,用手抹匀过于强烈的边线,或者用8B铅笔刻刀般描绘暗处。那么那个暑假,其实没有那么长,有多长呢?你说不清,大概要根据这些意象存留着多少。还有呢,当你难过的时候,你好痛啊,你拥有太多的记忆,对每一个瞬间都有超强的感知力,慢慢的,时间的冲刷让这些变得支离破碎以及你的成长让这些情绪尽可能地接近真实与客观,这个时候,因了这破碎,所以完整,才能谈及放下与释怀。

      有时候,太感激生而为人。时间这一物理学概念本没有意义,是心灵的力量,让它鲜活,五味陈杂。也以此提醒自己,保持敏感,努力去感知和思考。